作者:童元昭
大洋洲島民的航海技術(包括造船與導航)是他們之所可以廣布諸多島嶼的原因。這些能力與知識在殖民者的管理下限縮為內海的航行,大洋的航行被迫放棄,久而久之也就遺忘了相關的知識。
1970年代中夏威夷引領至今的航海文化復振,一開始就有著解放的意味,空間的、也是意識的解放。參與canoe summit的紐西蘭毛利航海家Hotu Kerr說的很明白,獨木舟代表自由。重建的航海知識再度將行動的自由,以及以海洋為主體的思考角度帶回給島民。而這成功的重建,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跨越現代國家思維的集體努力。
2016年太平洋藝術節開幕,緩緩駛進關島的傳統船隻來自密克羅尼西亞諸島,航海知名的夏威夷等波里尼西亞各地的船隻缺席,是為了對密克羅尼西亞的尊重,把光環留給密克羅尼西亞,這個分享導航知識,協助夏威夷成功復振航海的源頭。
參與盛典的傳統船隻來自Satawal, Palowat, Lamotrek, Palau與Saipan等。1975年,為了證明南島民族的長程航行能力足以安全來往於有4000多英哩的島嶼,夏威夷的Polynesian Voyaging Society以傳統造船方式造了Hokulea將要首航到大溪地。Satawal島民仍保有夏威夷人已失去的導航知識,Satawal的Mau Piailug先生擔憂導航知識失傳,而勇敢的跨出知識原有的流通範圍與夏威夷人分享,也重建了跨國界的海洋世界。參加canoe summit的航海家中,便有傳承自Mau的學徒,2008年也已晉身航海家之列,來自庫克群島的Tua Pittman。
太平洋藝術節開幕時抵達關島的船來自Satawal, Lamotrek與Polowat等有航海傳統的珊瑚礁島。Mau Piailug的勇氣與分享以及Polynesian Voyaging Society的Hokulea持續的遠航,一次又一次在島嶼居民的視線下在海平面上升起,鼓舞了一個又一個的島嶼社會,重建航海能力,獲取祖先遷徙歷史一般的移動能量。關島查莫洛人看到Hokulea的巨大形影,開始了復原的過程,Mau的一個兒子來到關島實際幫忙造船。北馬利亞納群島的Chamorro Sakman Voyage協會,同樣依賴多方的力量支持,其中有曾擔任Mau助手的Lino Olopai,祖先來自Satawal,也曾回到Satawal重學航海,當年祖先憑藉而移居Saipan的智慧。關島航海團體的Frank Cruz也參與了Chamorro Sakman Voyage的推動。Mau對夏威夷航海文化復振的貢獻,夏威夷人在2007年贈以一艘Alingano Maisu號。Maisu是風吹落的麵包果,大家都可享用。Mau的另一個兒子Sesario Sewralur近年與Palau Community College合作開授無動力航海,也帶著學生將Maisu駛到關島,參與藝術節。
從Polowat來了三艘船,其中參加canoe summit的Mario Benito與兄弟在隨後的Pwo儀式中,與其他四人被昇立為航海家。這次在關島舉行的pwo儀式,由Polowat人主持,六位昇立的航海家中,五位是Polowat人,另一位雖是Satawal人,但祖父母輩來自Polowat。
據Vincent Diaz教授說pwo是極為神聖的儀式,在大海上需要神靈的眷顧,以保有清明的智慧,不只為自己,不只為船上的人,更是為了船上食物將餵養的親人與鄰居。經過pwo儀式的航海家身負重任,成為島嶼與外界溝通的管道。Polowat, Satawal與Lamotrek這幾個島都是環境脆弱的珊瑚礁島,航海的能力擴大的島民的資源基礎,在天災造成生存威脅時,疏散人口到他島。彈性的調度人口與資源依賴航海的能力。颱風來襲前,在平坦難以躲避的珊瑚礁島,離家是生存之道。這樣生死存亡的關鍵力量,使得航海家的能力備受重視。儀式上所吃的混合麵包果與芋頭的食物,或手腕上綁上的兩種珊瑚礁塊都象徵了善與惡兩種力量的並存。一再提醒,可觀的力量與伴隨的責任。
Mau在Satawal家鄉,2007年,相隔51年後,再次主持了pwo儀式,其中昇立的航海家有他的第一個學生,Hokulea首航時的夏威夷人Nairoa Thompson,以及兒子Sesario,共16人。2016年6月1日Polowat人主持的pwo儀式充滿歡樂、色彩繽紛的女人。Polowat人在關島的pwo儀式雖然少了神聖的意味,但歌舞的眾多Polowat女人,提醒了Polowat人在關島的存在,甚至夏威夷也是,他們的數量足以支持歌舞、飲食與儀式在Polowat境外的維續。家鄉與他鄉的分野在流動的海洋世界顯得份外笨拙。
在Canoe Summit前兩排坐著的航海家,多數彼此熟識,也為人所知。雖然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家或是島嶼,海洋是那麼的開放、接納,在大海的環抱裏似乎不分彼此。但屬於島嶼的、美好的特殊世界,也總是有些類別的人似乎是異類。前兩排坐著的航海家都是男性。終於有人問了,女人在哪裡?航海的女人的故事又是什麼?Mau等人的慷慨下,海洋觀點成為島嶼居民的出路,但女人與海的故事還有待繼續的找尋傾聽的耳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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童元昭 大洋洲航海文化的復振與衍生:關島太平洋藝術節側記(一) (引自國立台灣大學文學院台灣太平洋研究中心 https://tcps.ntu.edu.tw/news/2016festpac1.html 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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